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是台中大里商業法最佳稅務後盾

 

台中北區企業上市櫃會計服務推薦, 台中營業登記會計師事務所, 台中南屯首次公開募股(IPO)

李廣田:上馬石  “老兄弟,真想不到他就先走了。”  “走了倒也罷了。我們還不是前腳后腳的事嗎。”  太陽黃黃的。照著一個高大衰老的車門下。是將近秋末天涼的時候,人們已覺得陽光之可親了。尤其是老年人。他們既沒有事情可作,便只好到這車門下來曬太陽,吃旱煙,說說閑話。并且目送過路人來來往往。兩個老頭子又各領一個五六歲的小孫孫,看小孩,這也是就是他們的一件工作了。小孩子要偎在老人懷中聽閑話,老人卻故意把他們哄開,并屢次說道:  “好孩子。你們自己到那邊騎馬去吧。”  這個車門,位置在一條非常寬闊的巷口上。這條巷子是被兩列低矮的小房子所形成的,在幾家大門口外,有顯得頗瘦弱的小牛小驢被栓在木樁上,此外就只見到幾棵并不茂盛的槐樹或榆樹了,但這條巷子是曾經有過繁盛日子的,從現在說起,也不過是百十年前的事情罷了。那時候這里完全是一片高大的樓房,據說從這里趕了騾馬到五里外的一條河流去飲水,在這距離中間絡繹不絕的都是騾馬,沒有人能計算出一個實在數目。雖然那條河水現在已成了平田。而“飲馬河”這個名字卻還時常被人提起。再如這巷口的一塊上馬石台,也可以說是當年繁盛的一個記號吧。這塊上馬石除卻特別重大外,與普通的上馬石也并沒有多大差別,不過這塊石頭如今已經不是什么上馬石了,它成了一些閑散人生下辛談天的地方,也是小孩子們來說來作游戲的根據地,有時候,一些青年人也用它來比試力量,然而三個人至五個人也只能撼得它微微欠身而已。兩個老頭子哄他們的孫孫來騎馬。這塊石頭也就又變成一匹石馬了。小孩子總喜歡跑到這塊石頭邊,用小手拍拍那光滑的石頭——石頭已經磨擦得很光滑了─一自己并作出騎馬的姿勢,口里喊道:“打,打,打。”  兩個老頭子都住在這條巷內,另有一個同姓的老弟兄,是住在這村子的另一個角落里的,只要有人提起“三個老頭子”,大家就明白是車門底下的這三個了。他們除卻睡覺吃飯之外,把大半的時間都消磨在這個車門底下。他們的記憶非常繁瑣,他們的談話又重復不盡,而他們永不會忘情于那些過去的好年月。他們一開口便是:“我們年青的時候怎樣……”或是“老祖父曾經告訴過我說那些年間……”他們對于現今的事情不大關心,但偶然聽到一點便長噓短嘆。他們常說:“我們是不中用了,活著也沒有意思,還不如早些到土地里去歇息了吧。”他們也常常談到:“老弟兄們。到底我們誰應當先走呢?”于是年紀最長的一個便很慷慨地搶著說:“當然啦,當然啦。我比你們大許多歲數,當然我先走啦,我恐怕不能給你們送行了。”另外兩個老頭子一定會同時把煙袋一敲:“也好,你先到那邊去打下店道,到那邊把床鋪都安排停當,然后再來招呼我們吧。我們還可以到那邊去同吃煙,同說話,就只怕那邊沒有太陽可曬了!”  今天只剩著兩個老頭子了,那個住著另一個角落里,年紀最小的老頭子曾經早走了,走了好多天了。這個年紀最老,曾經自己答應先走的老頭子,還不曾走,不過前些天他剛剛鬧過一次傷風,幾乎走掉,卻又被醫生給拉回來了。那個年紀居中的農頭子,前些天是只能帶了一個小孫孫到這里來曬太陽打盹的,現在他的老伴又出來了,就又有一肚子話要說。然而他們還想到那個已經走了的老伴,他們覺得有點荒涼,但這種感覺到底很淡漠,因為他們知道,那人不過是走了罷了,而他們自己也不過是前腳后腳的事情而已,特別是年長的那一個,他很抱怨,他說:  “唉,唉。我認為他一定來招呼我了,可是他到底下曾來,不,他來過了,我曾經夢見他……”  話猶未完,第二個老頭子已吃了一驚,他把煙灰一磕,歪著腦袋用低聲說:“你夢見他?”  “是啊,我夢見他,他提一個竹籃去趕集,他說,大哥,你告訴我,今天的芋頭多少錢一斤?你看這夠多么奇怪。我怎么就知道芋頭多少錢一斤呢?我忘記我是不是已經回答他,在夢里也忘記他是已經走了的人了,不然。我一定問問他那邊的情形是怎樣。兄弟,你說,這是個哪樣兆頭?芋頭是吉祥的呢,還是不吉祥的呢?”  于是他們就說起夢話來了,這個也是夢。那個也是夢,拿夢來解釋一切,一切也都是夢了。最后他們又把話題回到那個已經走掉的人身上。于是又說到一些走了多年的人,說到過去的好年頭,說到現今的世道,說現今的年青人已完全不是他們當年那樣子(www.lz13.cn)了,他們看著不順眼,但愿意趕快把眼睛閉起來,于是,舊話重提,那個年紀較小的老頭子又提議道:“大哥,我們兩個再來打賭吧,我們看到底誰走在前邊。”  “還用打什么賭嗎?”另一個回答。“麥前麥后,谷秋豆秋,是收獲老頭子的時候啊,我今年秋后不曾走,明年麥后是非走不行了。”  正說話間,忽然聽到那邊兩個小孩子叫了起來,原來他們正在上馬石上作著蓋房子的游戲,他們用土塊、破瓦、碎磚之類,在石頭上面費了很大的力氣要座一套房子。他們玩得非常高興,等到房子已經建筑成功,他們正想招呼兩個老頭子過來看看,并希望從而個老人口里聽到夸獎時,不料偶一不慎,一舉手間就把一件艱難工程破壞了。等到兩個老頭子都急忙走來時,只見上馬石上一堆零亂的瓦礫,他們都笑了。看看時候已經不早,車門前面已是一地陰影,秋末的西風也已有些涼意,兩個老頭子便向孩子們道:“好孩子,我們趕快走吧。”孩子們卻固執要重興他們的工程,老頭子則安慰去他們,說等明天這里重見太陽時再來建一套更好的房子。老人手里各牽一個小孫孫,慢慢地向那條寬大衰老的巷里走去,又各自走進了低矮的大門。這時候雖然已近日夕,但在田間工作的還不曾歸來,村井上也還沒有人牽了牲畜去飲水,只有秋風吹起幾個小小旋風,在這多灰沙的街上、巷中,家家門口,忽出忽沒地連翩巡行。   李廣田作品_李廣田散文集 李廣田:笑的種子 李廣田:嗩吶分頁:123

余秋雨:酒公墓  一年前,我受死者生前之托,破天荒第一次寫了一幅墓碑,碑文曰“酒公張先生之墓”。寫畢,卷好,鄭重地寄到家鄉。  這個墓碑好生奇怪。為何稱為“酒公”,為何避其名號,為何專托我寫,須從頭說起。  酒公張先生,與世紀同齡。其生涯的起點,是四明山余脈魚背嶺上的一個地名:狀元墳。相傳宋代此地出過一位姓張的狀元,正是張先生的祖先,狀元死后葬于家鄉,魚背嶺因此沾染光澤,張姓家族更是津津樂道。但是,到張先生祖父的一代,全村已找不到一個識字人。  張先生的祖母是一位賢淑的寡婦,整日整夜紡紗織布,積下一些錢來,硬要兒子張老先生翻過兩個山頭去讀一家私塾,說要不就對不起狀元墳。張老先生十分刻苦,讀書讀得很成樣子,成年后闖蕩到上海學生意,竟然十分發達,村中鄉親全以羨慕的目光看著張家的中興。  張老先生錢財雖多,卻始終記著自己是狀元的后代,愧恨自己學業的中斷。他把全部氣力都花在兒子身上,于是,他的獨生兒子,我們的主角張先生讀完了中學,又到美國留學。在美國,他讀到了胡適之先生用英文寫的論先秦邏輯學的博士論文,決定也去攻讀邏輯。但他的主旨與胡適之先生并不相同,只覺得中國人思緒太過隨意,該用邏輯來理一理。留學生中大家都戲稱他為“邏輯救國論者”。20年代末,張先生學成回國,在上海一家師范學校任教。那時,美國留學生已不如胡適之先生回國時那樣珍貴。師范校長客氣地聽完了他關于開設邏輯課的重要性的長篇論述后,莞爾一笑,只說了一句:“張先生,敝校只有一個英文教師的空位。”張先生木然半晌,終于接受了英語教席。  他開始與上海文化圈結交,當然,仍然三句不離邏輯。人們知道他是美國留學生,都主動地靠近過來寒暄,而一聽到講邏輯,很快就表情木然,飄飄離去。在一次文人雅集中,一位年長文士詢及他的“勝業”,他早已變得毫無自信,訥訥地說了邏輯。文士沉吟片刻,慈愛地說:“是啊是啊,收羅纂輯之學,為一切學問之根基!”旁邊一位年輕一點的立即糾正:“老伯,您聽差了,他說的是巡邏的邏,不是收羅的羅!”并轉過臉來問張先生:“是否已經到巡捕房供職?”張先生一愕,隨即明白,他理解的“邏輯”是“巡邏偵緝”。從此,張先生再也不敢說邏輯。  但是,張先生終于在雅集中紅了起來,原因是有人打聽到他是狀元的后代。人們熱心地追詢他的世譜,還紛紛請他書寫扇面。張先生受不住先前那番寂寞,也就高興起來,買了一些碑帖,練毛筆字。不單單為寫扇面,而是為了像狀元的后代。衣服也換了,改穿長衫。課程也換了,改教國文。他懂邏輯,因此,告別邏輯,才合乎邏輯。  1930年,張先生的父親去世。遺囑要求葬故鄉狀元墳,張先生扶柩回鄉。  墳做得很有氣派,整個葬儀也慷慨花錢,四鄉傳為盛事,觀者如堵。此事刮到當地青幫頭目陳矮子耳中,他正愁沒有機會張揚自己的聲勢,便帶著一大幫人到葬儀中尋釁。  那天,無數鄉人看到一位文弱書生與一群強人的對峙。對他們來說,兩方面都是別一世界的人,插不上嘴,也不愿插嘴,只是饒有興味地呆看。陳矮子質問張先生是否知道這是誰的地盤,如此筑墳,為何不來稟告一聲。張先生解釋了自家與狀元墳的關系,又說自己出外多年,不知本地規矩。他順便說明自己是美國留學生,想借以稍稍鎮一鎮這幫強人。  陳矮子得知了張先生的身份,又摸清了他在官府沒有背景,便朗聲大笑,轉過臉來對鄉人宣告:“河西袁麻子的魁武幫弄了一個中學生做師爺,神氣活現,我今天正式聘請這位狀元后代。美國留學生做師爺,讓袁麻子氣一氣!”說畢,又命令手下隨從一齊跪在張老先生的新墳前磕三個響頭,便挾持著張先生揚長而去。  這天張先生穿一身麻料孝衣,在兩個強人的手臂間掙扎呼號。已經拉到很遠了,還回過頭來,滿臉眼淚,看了看山頭的兩宗墳瑩。狀元墳實在只是黃土一杯,緊挨著的張老先生的墳新石堅致,供品豐盛。  張先生在陳矮子手下做了些什么,至今還是一個謎。據說,從此之后,這個幫會貼出的文告、往來的函件,都有一筆秀挺的書法。為了這,氣得袁麻子把自己的師爺殺了。  又據說,張先生在幫會中酒量大增,猜拳的本事,無人能敵。  張先生逃過三次,都被抓回。陳矮子為了面子,未加懲處。但當張先生第四次出逃被抓回后,終于被打成殘疾,逐出了幫會。鄉人說,陳矮子最講義氣,未將張先生處死。  張先生從此失蹤。多少年后,幾個親戚才打聽到,他到了上海,破著腿,不愿再找職業,不愿再見旁人,躲在家里做寓公。父親的那點遺產,漸漸坐吃山空。  直到1949年,陳矮子被鎮壓,張先生才回到家鄉。他艱難地到山上拔凈了墳頭的荒草,然后到鄉政府要求工作。鄉政府說:“你來得正好,不忙找工作,先把陳矮子幫會的案子弄弄清楚。”這一弄就弄了幾年,而且越弄越不清楚。他的生活,靠幫鄉人寫婚喪對聯、墓碑、店招、標語維持。1957年,有一天他喝酒喝得暈暈乎乎,在給鄉政府寫標語時把“東風壓倒西風”寫成了“西風壓倒東風”。被質問時還輕描淡寫地說只是受了當天天氣預報的影響。此地正缺右派名額,理所當然把他補上了。  本來,右派的頭銜對他倒也無啥,他反正原來就是那副朽木架子。只是一個月前,他剛剛與一個比他年長8歲的農村寡婦結婚,女人發覺他成了雙料壞人,怕連累前夫留下的孩子,立即離他而去。  四年后,他右派的帽子摘了。理由是他已經改惡從善。實際上,是出于縣立中學校長對政府的請求。摘帽沒幾天,縣立中學聘請他去擔任英語代課教師。縣中本不設英語課,這年高考要加試外語,校長急了,要為畢業班臨時突擊補課。問遍全縣上下,只有張先生一人懂英語。  他一生沒有這么興奮過。央請隔壁大娘為他整治出一套干凈適體的服裝,立即翻山越嶺,向縣城趕去。  對一群鄉村孩子,要在五個月內從字母開始,突擊補課到應付高考水平,實在艱難。但是,無論別人還是他,都極有信心,理由很簡單,他是美國留學生。縣中里學歷最高的教師,也只是中師畢業。  開頭一切還算順利,到第四個星期卻出了問題。那天,課文中有一句We all love Chairman Mao,他圍繞著常用詞love,補充了一些解釋。他講解道,這個詞最普通的含義,乃是愛情。他在黑板上寫了一個例句:愛是人的生命。  當他興致勃勃地從黑板上回過身來,整個課堂的氣氛變得十分怪異。女學生全都紅臉低頭,幾個男學生扭歪了臉,傻看著他發愕。突然,不知哪個學生先笑出聲來,隨即全班爆發出無法遏止的笑聲。張先生驚恐地再看了一下黑板,檢查有沒有寫錯了字,隨即又摸了摸頭,持了捋衣服,看自己在哪里出了洋相。笑聲更響了,40幾張年輕的嘴全都張開著,抖動著,笑著他,笑著黑板,笑著愛,震耳欲聾。這天的課無法講完了,第二天他剛剛走進教室,笑聲又起,他在講台上呆站了幾分鐘就出來了,來到校長辦公室,聲稱自己身體不好,要回鄉休息。  這一年,整個縣中沒有一人能考上大學。  張先生回家后立即脫下了那身干凈服裝,塞在箱角。想了一想,端出硯台,重新以寫字為生。四鄉的人們覺得他命運不好,不再請他寫結婚對聯,他唯一可寫的,只是墓碑。  據風水先生說,魚背嶺是一個極好的喪葬之地,于是,整座山嶺都被墳墓簇擁。墳墓中有一大半墓碑出自張先生的手筆。他的字,以柳公權為骨,以蘇東坡為肌,遒勁而豐潤,端莊而活潑,十分惹目。外地客人來到此山,常常會把湖光山色忘了,把茂樹野花忘了,把溪澗飛瀑忘了,只觀賞這一座座墓碑。死者與死者家屬大多不懂此道,但都耳聞張先生字好,希望用這樣的好字把自己的姓名寫一遍,銘之于石,傳之不朽。  鄉間喪事是很舍得花錢的,張先生寫墓碑的報酬足以供他日常生活之費。他好喝酒,喝了兩斤黃酒之后執筆,字跡更見飛動,因此,鄉間請他寫墓碑,從不忘了帶酒,另備酒肴三五碟。通常,鄉人進屋后,總是先把酒肴在桌上整治妥當,讓張先生慢悠悠喝著,同時請一年輕人在旁邊磨墨,張先生是不愿用墨汁書寫的。待到喝得滿臉酡紅,笑瞇瞇地站起身來,也不試筆,只是握筆凝神片刻,然后一揮而就。  鄉人帶來的酒,每次都在5斤以上,可供張先生喝幾天。附近幾家釀酒作坊,知道張先生品酒在行,經常邀他去品定各種酒的等次,后來竟把他的評語,作為互相競爭的標準,因此都盡力來討好他。酒壇,排滿了他陋室的墻角。大家嫌“張先生”的稱呼過于板正,都叫他酒公,他也樂意。一家作坊甚至把他評價最高的那種酒定名為酒公酒,方圓數十里都有名氣。  前年深秋,我回家鄉游玩,被滿山漂亮的書法驚呆。了解了張先生的身世后,我又一次上山在墓碑間徘徊。我想,這位半個多世紀前的邏輯救國論者,是用一種最潦倒、最別致的方式,讓生命占據了一座小山。他平生未能用自己的學問征服過任何一個人,只能用一支毛筆,在中國傳之千年的毛筆,把離開這個世界的人慰撫一番。可憐被他慰撫的人,既不懂邏輯,也不懂書法,于是,連墓碑上的書法,也無限寂寞。誰能反過來慰撫這種寂寞呢?只有那一排排灰褐色的酒壇。  在美國,在上海,張先生都日思夜想過這座故鄉的山,祖先的山。沒想到,他一生履歷的終結,是越來越多的墓碑。人總要死,墓很難坍,長此以往,家鄉的天地將會多么可怕!我相信,這位長于推理的邏輯學家曾一次次對筆驚恐,他在筆墨酣暢地描畫的,是一個何等樣的世界!  偶爾,張先生也到釀酒作坊翻翻報紙。八年前,他在報紙上讀到一篇散文,題為《笑的懺悔》。起初只覺題目奇特,一讀下去,他不禁心跳劇烈。  這篇文章出自一位在省城工作的中年人的手筆。文章是一封寫給中學同班同學的公開信,作者詢問老同學們是否都有同感:當自己品嘗過了愛的甜苦,經歷過了人生的波瀾,現在正與孩子一起苦記著外語單詞的時候,都會為一次愚蠢透頂的傻笑深深羞愧?  張先生那天離開釀酒作坊時的表情,使作坊工人非常奇怪。兩天后,他找到鄉村小學的負責人,要求講點課,不要報酬。  他實在是命運險惡。才教課三個月,一次台風,把陳舊的校舍吹坍。那天他正在上課,拐著腿拉出了幾個學生,自已被壓在下面,從此,他的下肢完全癱瘓,手也不能寫字了。  我見到他時他正靜臥在床。我們的談話從邏輯開始,我剛剛講了幾句金岳霖先生的邏輯思想,他就抖抖索索地把我的手緊緊拉住。他說自己將不久人世,如有可能,在他死后為他的墳墓寫一方小字碑文;如沒有可能,就寫一幅“酒公張先生之墓”。絕不能把名字寫上,因為他深感自己一生,愧對祖宗,也愧對美國、上海的師友親朋。這個名字本身,就成了一種天大的嘲濾。  我問他小字碑文該如何寫,他神情嚴肅地斟酌吟哦了一番,慢吞吞地口述起來:  酒公張先生,不知籍貫,不知名(www.lz13.cn)號,亦不知其祖宗世譜,只知其身后無嗣,孑然一人。少習西學,長而廢棄,顛沛流蕩,投靠無門。一身弱骨,或踟躕于文士雅集,或顫懾于強人惡手,或驚恐于新世問詰,或惶愧于。幼者哄笑,棲棲遑遑,了無定奪。釋儒道皆無深緣,真善美盡數失落,終以濁酒、敗墨、殘肢、墓碑、編織老境。一生無甚德守,亦無甚惡行,耄年回首,每嘆枉擲如許粟麥菜蔬,徒費孜孜攻讀、矻矻苦吟。嗚呼!故國神州,等莘學子,愿如此潦倒頹敗者,唯張先生一人。  述畢,老淚縱橫。我當時就說,如此悲涼的文詞,我是不愿意書寫的。  張先生終于跛著腿,走完了他的旅程。現在,我書寫的七寧墓碑,正樹立在狀元墳,樹立在層層墓碑的包圍之中。他的四周,全是他恣肆的筆墨。他竭力諱避家族世譜,但三個墳,狀元、張老先生和他的,安然并列,連成一線,像是默默地作著他曾熱衷過的邏輯證明。不管怎么說,這也算給故鄉的山,添了小小一景。 余秋雨《文化苦旅》 余秋雨散文集_余秋雨作品集 余秋雨經典語錄分頁:123

楊朔:朝鮮前線的另一種戰斗  敵人在東西兩線吃了大敗仗后,還不死心,用另一種戰爭向北朝鮮做著絕望的掙扎。  這就是對平壤以北各鐵路線的轟炸。沒晝沒夜,甚至于刮風下雪的晚上,涂著五角星的美國飛機也會成群結隊的飛來,耍瘋撒野似地鬧上一陣。  敵人想了種種辦法來破壞我們的交通線。但是,他們想得盡管巧妙,可就沒想到一個問題:他的對手是中國志愿援朝的鐵路工人跟朝鮮人民。敵人的炸彈永遠不能從地球上掃除掉人類要求幸福自由的正義思想,就永遠不能戰勝這些有思想,有信仰,有組織的中朝人民。  宮希昌是許許多多寫下抗美援朝決心書的一個。他認為自己的工作是:“刨一洋鎬,就等于消滅一個美國兵!”美國的炸彈一個勁扔,有座橋燒了,黑煙包圍住橋,什么都看不見。宮希昌領著人鉆到火焰里去,冒著轟炸撲滅了火,又馬上動手修橋。半夜前后,將要修成,橋那岸正有軍車等著過河,敵人的飛機又來了,扔下照明彈,光聽見嘩嘩嘩嘩,子彈在身邊亂飛。有人慌得要躲,宮希昌一想,要是天亮前修不好,軍車不能過橋,就要誤了大事。他跳出來叫道:“趕快站排!這是咱們黨和人民的事業!咱們幾個人犧牲了沒關系,對岸那么多車一定要過橋!”  工人們都不再跑。頭上的飛機還是嗡嗡響,大家吹滅燈,黑地里只聽見錘子打,釘子響,有人看不見,釘破了手,也不歇。不等天亮,橋到底修成了。裝滿物資的軍車勝利地開過橋去。  有一個白天,我在一個車站的破水塔里,親眼看見有個朝鮮工人爬在桿子上架電線,頭上的飛機緊轉,一位朝鮮軍官急得朝他直打招呼,那個出色的朝鮮工人卻聲色不動,照樣從從容容地做活。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,卻知道更多出色人物的名字。  中國通訊工馮德魁在桿子上看見飛機來了,把桿子一抱,掩住身子。飛機到南,他轉到北邊;飛機到北,他又轉到南邊,一直沒間斷過架線。  高成信是跟宮希昌在一回事里受獎的通訊工。那天,敵人的飛機炸橋,把電線都打斷了。他知道電話一斷,就影響開車,當時跟周金發跑上橋去,爬到花梁高頭接線。一架小飛機沖過來,一梭子機槍子彈掃下來,剛接好的線又斷了。橋上火正猛,煙嗆的人流淚。他倆冒著險還是往前接,冷不防又是一架飛機沖下來,丟下兩個炸彈,河里的沙子跟水崩到身上,腦袋震得看到橋都亂顫。周金發心急,怕耽誤通話,一摔線,手割了一道大口子,只好另換個人。趕晌午,線接通;下半晌又炸壞了,又接。這天,從早到晚,高成信也沒下橋,傍晚回來吃了頓飯,線又斷了,連夜又跑上橋去,滿肚子窩著股怒火想:“看你有多大本事來炸斷!”有他,自然炸不斷。  還有一種定時炸彈,一天一夜才炸,也有延長幾天的。敵人心毒,還故意用旁的炸彈崩起土來,埋住這些玩意兒。工友也看不見,做著做著活,忽然響了。朝鮮工人許順就是這樣受的傷。有時敵人又故意在橋梁線路上扔幾個。當中有一種,尾巴上帶著個風葫蘆似的東西,嗚嗚亂轉,好像立時要炸,其實不定幾時才炸,叫你動又不敢動。敵人想用此阻止我們的行車。這種鬼辦法,無非是從希特勒繼承的破爛衣缽。風葫蘆由你轉得再兇,朝鮮鐵道連隊的戰士們還是把它挖出來,用牛車拖著掀到野地去。  也有工友搶修線路時,發現定時炸彈插在泥里,停了手不敢做活。說不危險是假的,剛剛就響了兩個,崩得大伙滿身是水。前胸掛著一大堆勞動獎章的李樹有心想:“要是走車時,一響,損失就大了!”挖出去吧。誰動手呢?他對大家笑著說道:“你們都安心做(www.lz13.cn)活去,我請它走!反正我不動它腦瓜子,抱它屁股,就咬不著我!”于是一個人慢慢挖出那炸彈,兩手抱著,丟到河里。“讓它響去吧!”  這自然是件險事。可是李樹有明白:鐵路要是不通,軍需運不上去,前線的勝利就沒有保證。為了正義的勝利,個人的安全又算什么呢?在這樣的人面前,美國倚仗的飛機永遠是要失敗的——事實上它已經完全失敗了。  在北朝鮮清朗的天空,我們也時常可以看見象燕子一樣敏捷的人民軍的飛機,包圍追逐那些空中土匪。今天,我們就曾看見一架敵機被打得尾巴冒著黑煙,嚎喪似地叫著跌到地面上去。  這架敵機正預示著美帝未來的命運。  《人民日報》1951年1月8日   楊朔作品_楊朔散文集 楊朔:海市 楊朔:泰山極頂分頁:123

ACC711CEV55CE


台中大里法律科技創新會計服務推薦
台中西屯營業登記會計師事務所 個人房東的租賃所得稅最後的負擔的分析計算?知己之彼,百戰百勝。 會計師稅務簽證的好處?

arrow
arrow

    w86fua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